楔子
「唰──」
一把刀直線地揮向前。
「噹!」
另一把劍向上格擋,側身的劍鞘亮起三角型的法陣順勢襲去。
使刀的機警向後躍開,這次攻擊並未奏效,隨即蹂身上前,不給對方一點喘息機會,兩人又持續纏鬥在一起。
這是艾波國常有的光景,歷經亞爾哈薩特時代的洗禮,幾乎各國家對兵器的地位皆有提高,尤屬艾波國最為投入,不僅擁有比周圍國家更先進的兵器,更承襲往年的風情,民風剽悍、更不斷的激勵且戰鬥著提升自我的武力水平。
像是艾風王都這該是嚴謹的地方,四處不斷發生戰鬥與鬧事也是稀鬆平常,在這國家沒有弱者與退讓,有的只有強與榮耀,而這番光景理所當然烙印在成長於這種環境下孩子的心裡。
一名粉紅馬尾女孩蹲坐在牆邊冷靜的望著眼前的戰鬥,與身旁有些閃躲的金髮女孩不同,似乎沒有同齡人興奮或微瑟的反應,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戰鬥。
與其他國家決鬥風俗的不同,一般艾波國的決鬥即是生死相搏,講求的是全力以赴,如果在戰鬥中放水,被放水的一方非但會大發雷霆,周遭的人也會唾棄這種行為,所幸艾波國擁有極高的醫療水平,幾乎是到了:只要不是當場死亡,撐到醫院就救得回來這種狀況;當然,這稍微有些誇張了,但斷肢重續或內傷療養卻還是有的。治療並不是無中生有,多少都對壽命有所損害,越嚴重的傷害越是耗損,即使如此,但對抱持著強還要更強信念的艾波人民來說,這只是微不足道小事,不斷的以壽命為代價換取強悍的戰鬥方式與豐富的經驗,使生命燃燒在最輝煌的時刻後,一瞬間的閃耀即便逝去,這就是艾波人民的寫照。
擁有強悍的武力與精良的醫療設施,如此條件下應是強盛的國家卻因為過於激情的民風,不僅國民壽命平均短少,人口不足下遲遲無法向外擴展。本末倒置,或許就是在說這個情況吧?
冷靜觀望的馬尾女孩名為席格娜,今年9歲,看似外表年幼的她有個成熟的心,身為艾波國民理所當然在深處也有著戰鬥與變強的渴望,但對於這種近乎自相殘殺的民風卻有著相當的牴觸。
的確艾波人以短暫的光輝為榮,但父親僅在30歲就離開了自己,努力的近乎30年的時間卻只有短短10多分鐘的榮耀……這有多麼的悲哀?
雖然這對父親的印象近乎不存在的席格娜來說,有無父親並沒特別的影響,但心裡仍然對著這種民情感到一股哀傷。
父親戰死的訊息傳回時,家中並沒有哀傷的氣氛,依照這的習慣,戰死場上是最光榮的死法,但看似挺榮耀的光環,卻讓我在底下看見母親有些黯淡的面容,這時才驚覺:其實大家並沒有這麼釋然。
不是沒有感情或坦然這一切,單純是一種民情的帶動,隨之隨行,久而久之成的一種扭曲的民風!
此時的我自然還不懂得這些,充其量只是懵懵懂懂的一些念頭,真正讓我明白,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
母親並不是嬌弱的女子,相反的跟父親是同樣強大的戰士,不過在這很普遍,就算是立志往醫療發展的人,小時後一樣是被灌輸了戰士思想、當成戰士來培養。
精銳的皇家部隊雖然無法去侵佔更多的領土,掠奪周遭小國人民來當奴隸卻是例行公事,也因為如此,艾波國人民主要都是從事醫療或戰士,被抓來的奴隸則是進行生產等工作。
母親在嫁給父親後對於戰鬥已經沒有這麼熱衷了,傾向於醫療的工作相關。在父親死後,母親提起往年的武器,開始一個一個挑戰不同的戰士,像是打算重新找回戰士時代的感覺,這也不是特別的事情,每年都有人因為不同的理由放下武器又有人因為不同的理由重拾武器,用艾波國的話來說就是:重新找回了狂熱的戰士之心。
基本上我並不會反感這種事,還暗自高興母親脫離了父親死亡的悲傷;與我不同,母親是確確實實對父親這個人有相當的感情。
日子沒多久,意外就傳來了,母親在一次決鬥中身受重傷,但對於醫療水平高的艾波國,只要及時就醫就能解決的,卻發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母親的身體過度透支,已經到了不能用壽命換取生命的程度了。
但我不相信,一直以來母親都是健康的身軀,儘管這段日子重拾武器後比較操勞,相信也不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不相信的我連忙找了不同的醫生來做診斷,但不管怎麼檢查都是不能治療恢復的結果,只能依靠機器吊起最後的生命力,但這也撐不了多久,時光一樣無情的流逝。
醫生不斷的勸說這項結果,告知大概要有心理準備了。
無計可施的我,最後只能跑到母親的床前,去詢問為什麼會有這種事。
母親的精神狀況很差,明顯看得出來只要失去了機器或是再過一段日子,大概就走到了生命的終點;一般的技術已經無法治癒這種情況,有希望的克隆技術卻因為花費昂貴,大多只有皇家人員才有可能執行,這幾乎判定了母親必死無疑的結果。
面對醫生,母親並沒有說明身體狀況為什麼會如此的原因,但當到了母親身旁,母親終於跟我說了一切。
母親根本沒走出悲傷,從父親傳回死訊的那天就沒睡過了,在看不到的時候,哭乾了眼淚,重新拿起武器只是想掩飾自身的悲慟,並且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榮耀驅使必須要不斷的戰鬥,所以不斷的向人挑戰。
原來母親也是不認同這種民風的人,從容與淡定只是為了不被人看出,但如此糟蹋之下,終於倒下了,卻什麼都沒得到。
失去父親只是覺得有點悲哀,但失去了照顧長大的母親,卻讓不斷的令我顫抖,一種空空的感覺充斥在心上,很想大叫,很想怒吼,可是又提不起勁的坐倒在地下,原來這就是有人死亡的感覺,母親當時也是這種感受吧?
此時我才完全認清,這一切都是因為這扭曲的風氣所致。
即使明確知道了這件事,一個小小的9歲小孩也無力做些什麼,硬要與眾不同換來的有可能是失去唯一的棲身之所,又該如何是好?
(只有自己變強,才能改變這一切吧?)
席格娜如此想著,不禁握緊了拳頭。
(只有讓自己不用這種方法變得比他們更強,才可能改變這種這一切。)
(不對,除了變強外,還要站在這國家武力機構的最前端,那就是皇家守護隊!)
(這樣也許就可以讓艾波不再擁有如此扭曲的民風吧?)
想到這,席格娜不禁有了一抹微笑,隨即又恢復原來的樣子,堅定的看著前方。
身旁的金髮女孩恰好捕捉到了這一幕,有些吃驚的看著席格娜。
(印象中的席格娜,可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席格娜注意到了金髮女孩的驚訝,凝望著那清澈的瞳眸,說道:
「夏瑪爾,你對這種無意義的殘殺能夠理解嗎?」
夏瑪爾有些膽怯,不過搖了搖頭。
「你對這種自相殘殺的風氣應該不是很能接受吧?但這就是現實,艾波國一直以來扭曲的民風……如不是因為這樣,我們又如何會一樣無父無母呢?不僅僅是我們,幾乎整條街的孩子沒一個人的家庭能完整撐過10歲的,這算什麼?」
夏瑪爾眼中有些濕潤,悄悄的把臉埋進雙腿裡。
「我想要改變這一切,停下這段悲傷,雖然現在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9歲小孩,但想變得更強,站在這國家的頂端,打破這一切,讓大家體會到這並不是一種榮耀而是一種病態,你……願意跟我一起改變嗎?」
「我?」
「是的,這條街只有你跟我有同樣的想法,要不是如此,我們怎麼會被趕到這最偏僻的邊緣呢?只有能認同這想法的人才有可能改變這個國家,單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我需要更多人的力量,夏瑪爾,你願意將力量借給我嗎?」
夏瑪爾緩緩的起身,揉了揉盈淚的眼眶,看著席格娜說:
「我的武力向來就是同齡人中偏弱的,儘管多長你2、3歲,卻只有跟4、5歲的孩子相當的武力而已,雖然曾經也想過如何改變這種風氣,但因為能力不夠只能埋藏在夢裡,也不敢像你一般直率得說出,真的好高興……但這樣的我,你還能接受嗎?」
「當然了,因為我們有著同樣的信念,光是有著粗暴的力量是無法改變什麼的,必須有著堅定的信念,相信有一天是能達成目地的,容許我再一次的邀請你,願意將力量借給我嗎?」
「願意,當然願意……未來我打算進入醫療區研習醫術,雖然現在的力量薄弱,將來一定會成為你最堅實的後盾,等到那一天……等到那一天……」
夏瑪爾說道這,眼眶一紅不禁又泛滿了淚水,身體微微的顫抖著;此時席格娜張開雙手一把抱住了夏瑪爾,輕輕的撫著瘦小的後背。
夏瑪爾的淚水滑落在地上,清澈的聲音堅定了席格娜的心;遙望著遠方的重重困難,席格娜有信心突破,相信自己將會改變這一切,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
席格娜放開了夏瑪爾,取下了脖子上的劍型飾物,這是他的魔導器,也是父親唯一留下的遺物。向上舉著,說道:
「此劍為見證,接下來過程無論如何艱辛、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將與夏瑪爾一起改變這個國家,我席格娜以貝魯卡的戰士為名發誓。」
夏瑪爾雖然還掛著淚痕,一樣舉起手握住席格娜發誓的手。
「雖然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但一定會成為你最堅實的後盾,我們一起改變這個國家吧,我夏瑪爾在此立下誓約。」
「當然,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兩名小孩在王都中的小巷立下了誓約,雖然目前還是脆弱、蒼白的,但堅定的信念仍然無法忽視,或許在未來裡,這兩顆小小的星火,能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第一章
時光冉冉,十年過去了。
艾風王都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人潮依舊,但來來往往人有了些不一樣──決鬥的人似乎變少了。
昨日剛下過雨,現在的地面上還有著泥濘,在城外一處高地上,一個又一個的人影正高速地草地間移動,在前頭領隊的是一名粉紅馬尾的女性。
又一段路程後,終於停在一處山壁前,粉紅馬尾回過頭,下方幾十名隊員講解著發現與閃避泥濘的訣竅,不用說,這粉紅馬尾女性就是長大後的席格娜。
十年間,席格娜憑著自身的努力進入了皇家守護隊,出色的劍術與冷靜的判斷力,成功爬上了守護隊隊長的位子。
成為守護隊隊長後,利用職權,不斷的向隊員宣導著安全訓練的好處。
許多人對這嗤之以鼻,照傳統不斷的犧牲壽命換取戰力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事,安全訓練是弱者的行為。
這位隊長顯然並不是弱者,但這身戰力一定是傳統訓練方式而來,推廣安全訓練的目的不明,或許是為了削弱競爭者的戰力吧?畢竟剛坐上隊長位子是很不穩定,想到這,又讓這些隊員對於席格娜多了一層鄙視。
為了打擊這位新隊長的威信,隊員們私底下搜查了席格娜的過去,試圖找出一些不利於安全訓練的證據,但無論如何找尋,卻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未曾發現。
哪怕是打探他周遭的人,或是查探過去的住處。
其中最令人費解的一點是,傳統方式最重要的決鬥,能找到的訊息卻意外的少,如果說是因為殺人滅口而導致不易尋找的話那還能理解,可是少數有找到得當事者,卻統一給出了一個奇怪的答案。
刀鋒揮擊向我時,當下只有膽寒與絕望,但真正傷害我的卻只有非致命的一些傷口,對於這個可以說是放水的動作讓我感到憤怒、很不甘心,但強大卻是讓我無法否認。
不管是周遭目擊或是當事者,能找到真正被隊長殺掉的訊息似乎沒有,雖然說艾波的醫療很發達,但一名武者決鬥一生沒幾條人命卻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不僅沒有死亡,連重傷者也找不到……
(該不會隊長真的是靠什麼安全訓練而成的吧?)
隊員們不約而同聯想到這一塊,又隨即搖搖頭撇開這荒謬的想法。
怎可能會是這樣,如果是這樣,那幾20幾年來自己的努力不就是純粹在浪費生命嗎?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隊長很謹慎,只要可能留下證據就故意裝出不下殺手的模樣,是的,肯定是!
想到這,隊員們恢復了一點信心。
既然調查不到過去,那監看現在總可以吧?就不相信這麼多個人看著,連一點馬腳都抓不到。
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隊員們快絕望了,不論是打探過去或是監看現在都一樣。
隊長實力一天天在增強,但決鬥的結果還是跟以前相同,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似乎不少人對這種「點到為止」的決鬥方式有所接受。
至少越來越多決鬥者,不會把沒下殺手當作是一種汙辱的行為了。
這段時間裡,因為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壓安全訓練的證據,隊員們被迫要照著隊長的命令,去實施這種無用的安全訓練。
儘管埋怨,但面對隊長卻不敢有所怨言,要知道,在第一天實施時,這群隊員親眼看到隊上最勇猛的大塊頭偷襲被隊長一拳打飛了出去,久久不能起來。
這應該多少有點用吧?隊員們這麼安慰著自己。
又過了一段時間,基本上隊員們已經死心找出不利於隊長的證據了,一致認為是隊長做事謹慎,蛛絲馬跡都未留下,大家心灰意冷,認為自己的人生會斷送在這位隊長的野心時,直到有一天。
日子十分苦澀,隊長嚴令與手段下又不敢私下與平民們決鬥,成天在嚴密監視下的安全打鬥中實在快抓狂了,一日隊長因公遠門時,幾個忍耐不住的隊員,在訓練場開啟私鬥了。
反正都是自己人,大家一樣對隊長不滿,沒有人會告密,私底下發洩一下也好,反正有熟識的在醫療局,趕在隊長回來前治好即可,不會被發現的。
隊員們幾個躍躍欲試,都認為這幾個月無用的安全訓練讓他們手鈍的快生鏽了,即使幾場決鬥實戰,打的也綁手綁腳,迫使在安全打鬥的範圍內,如果再不來幾場生死搏鬥,過幾個月殺氣都要磨光了。
本來能選進守護隊的就沒幾個是弱手,大家至少都是一定程度以上的精英,為了隊長的私利讓自己墮落是無法容忍的,只要有機會,大家都想變強,只要有一天能戰勝隊長,那就可以脫離這個地獄了。
此時是例行的訓練之一,每當有下雨時都會來這做泥濘訓練,戰爭上是不會選擇場地的,克服劣質的地面,讓自己的能力能盡量發揮,多流點汗,戰場就少流點血,這就是訓練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