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預期之外的軍事政變將盧沙庭的軍事將領莫汗洛德‧吉卡‧阿西瑪狄推上總統之位,並且開始他漫長的獨裁統治。二十年後,反抗軍攻入首都,逼迫吉卡離開總統寶座。但組成反抗軍並驅逐獨裁者的幾個勢力,卻因為意見分歧反目成仇。其中,曾經在吉卡即位期間因發動政變失敗而入獄的莫汗洛德‧督薩卡‧艾席德獲得盧沙庭聯合國會的支持,但另一些早先被放逐出境的盧沙庭聯合國會成員先下手為強,宣布莫汗洛德‧法拉賀‧馬迪亞為新任的盧沙庭總統。

 

五個月後,督薩卡被選為盧沙庭聯合國會的主席,而法拉賀里所當然的拒絕離開主席位置,再加上盧沙庭境內仍有許多勢力也意圖掌控吉卡離開後出現的權力真空地盤,因此盧沙庭爆發了一場軍閥內戰。

 

最初米德公約組織介入盧沙庭事務是為了解決其境內嚴重的饑荒問題,但這項人道行動很快的變質成帶有政治目的的軍事行動,也就是哈洛聯邦國代號「永恆國度」的軍事任務。以國際角度而言,盧沙庭境內的戰爭變成一種幫派間互相爭奪地盤的無政府狀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米德公約組織西望能透過解除各派系的武裝,並在盧沙庭扶植一個米德式的中央政府。但對於盧沙庭的各個武裝勢力來說,他們根本不想接受這種由米德主導的政治,更不願意放棄自我防衛的武裝力量,因此,除了敵對的派系外,外人的入侵也成為他們戰鬥的目標。

 

 

「萬福星海」,蘭特攻擊砲艇結束次元登陸開始正常飛行時,捲縮在座位上的查維斯唸了一句。在周圍有二十多個同樣擠在機身內的年輕人,穿戴完整白色護甲的他們全是查維斯的手下弟兄。

 

查維斯與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像兄弟一般。特別是在這之中年紀較大的,他們全都和查維斯在同樣的時間進入小隊,共同生活和訓練數個年頭。他們一同攀上高聳入雲的山巔、深入不見陽光的地底,忍受酷熱和嚴寒,渡過數不清的閒暇時光。在經歷了許多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的事情後,現在正是他們展現訓練成果的時刻。這讓查維斯感到緊張不已,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帶隊執行任務。

 

「請為我們的罪過和死亡禱告。」

 

此刻時間是早晨五點。查維斯和他的第三班是哈洛陸軍漫遊人騎兵團的其中一個小隊。這些無情的死神從外次元進入盧沙庭世界後,向著軍閥莫汗洛德‧督薩卡‧艾席德擁有的一座簡易次元港前進。從哈洛發起軍事行動的消息傳到盧沙庭後,這座次元港就被艾席德的手下戰士視為重要的資產保護。

 

作為哈洛進攻盧沙庭的先鋒部隊之一,漫遊人的目標是防衛稍早之前由弧光部隊所占據的次元港,並且完成艦隊信標的設置作為主力部隊降落的根據地。機場將會被漫遊人騎兵團迅速的圍繞,一道堅實的防線將不會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入次元港。

 

「夏露」是這次的行動代號─哈洛陸軍強大人員與裝備的同義詞。兩架有著充足對地火力的虎鯨式攻擊機,八架蘭特攻擊砲艇,其中六架載有漫遊者騎兵團的弟兄、另外一架載有漫遊者兵的指揮官杜蘭中校,最後一架則載有設立艦隊信標所需要的設備和工兵部隊。

 

五點十七分,機隊穿越大氣圈進入盧沙庭蔚藍天空和海洋間,為了避開藏匿在山脈間的對空砲火,他們延著海岸線繞路飛行,路上還解決了幾個落單的督薩卡傢伙。蘭特攻擊砲艇兩側的機門已經打開,漫遊人弟兄或是坐在板凳上、或是將雙腳伸出機身外晃蕩。

 

旭日初昇,在陽光照射下的海岸線來非常的亮,就像是照像機快門的閃光。機隊飛過了一座城市,連年的內戰讓街道滿布沙塵、金屬製的屋頂鏽蝕斑駁,這使得城市發散出一種古老的氛圍。

 

運輸機隊掠過古城後次元港便出現在遠端的邊際線─連同戰鬥的火光一起,巡邏的督薩卡戰士已經開始進行零散的反攻,早先做為進攻者的弧光部隊已搖身一變成為防衛者,僅有十六人的弧光擊斃了近百名侵入者,但局勢仍對他們不利。隨著十餘輛反人員裝甲車的到來,缺乏足夠反裝甲火力的弧光失去了有效的阻止力,挺進的裝甲部隊突破了次元港的大門,弧光們已經退後到設在機棚的第二道防衛線。

 

查維斯在蘭特攻擊砲艇比較內部的位置,沒辦法從窗口向外窺視的他只能預想作戰計畫的進行:降落地面時,虎鯨們應該已將裝甲部隊消滅,雖然對方攻入了大門,但自次元港外緣降落的漫遊人會攻擊督薩卡戰士的後方與兩側,配合弧光一同在機庫前的廣場將那些傢伙殲滅,接著漫遊人騎兵會立即動工建立一道更堅實的防禦,同一時間工兵隊會開始設立艦隊信標。然後,漫遊人和弧光們只需要防守次元港直到裝甲部隊和基地模組降落,看著隨後而至的工程部隊設立據點並優閒的吃午餐,整個過程約需七個小時。

 

飛到目標地還有三分鐘。虎鯨式的駕駛員已經和弧光部隊連上線,準備為他們提供急需的反裝甲火力。漫遊人的通訊網也是一樣地忙碌,杜蘭中校對應戰場狀況所下達的新指令逐一傳到各個漫遊人隊長的戰術頭盔中,然後這些資訊在經由隊長傳遞給各自所屬的小隊隊員。

 

「還有兩分鐘。」這是蘭特攻擊砲艇駕駛對查維斯發出的警告。

 

攻擊砲艇飛入各自的突擊位置,準備進行「衝撞」降落─爬升之後再向下俯衝,機首的火箭和兩側的機槍會掃過目標地。機組成員接連著覆誦代碼「夏露」。

 

「艾蜜莉四零對所有單位呼叫,夏露,夏露!」

「基爾德三八,收到夏露。」

「這裡是威爾森零七,收到夏露」

「歐尼爾六二,收到夏露」

「所有單位,夏露。」

 

「抓穩了!」查維斯和他的弟兄都清楚的聽見了蘭特駕駛員的機內通訊。緊握住把手的同時,漫遊者們也感受到地心引力的力量,數秒後,漫遊人們又感受到另一股強大的力量─來自於攻擊砲艇急煞的反作用力,這是個訊息,漫遊者們再清楚不過的預兆。

 

「漫遊人領頭,」

 

「做先鋒!」

 

「打壞蛋啦。」漫遊人們的戰吼由查維斯的一陣高呼做結束。落地的攻擊砲艇一打開機身的艙門,騎兵們便迅速的跳下蘭特,向著督薩卡戰士發動猛烈的襲擊。

 

 

安迪斯‧沙迪克─莫汗洛德‧督薩卡‧艾席德的高級助手─正待在一座哈洛不曾發現的地下碉堡吃著當做早餐的口袋麵包,並靠電視牆傳回的畫面評析戰況。自從漫遊者的增援抵達後,民兵原先在數量擁有的優勢也不復見,被包圍的督薩卡民兵逐漸在四方砲火中遭到擊斃。不過這點倒是毫不影響安迪斯的胃口,畢竟他打從一開始就明白這些沒受過訓練的傢伙根本不能夠與戰備精良的哈洛人軍隊抗衡,只要他們能持續的攻擊次元港而不因哈洛人的反擊而潰散便已是表現優異。

 

漫長的一個小時過去,攻勢已到盡頭,該撤退了。雖然這些民兵本身的價值恐怕比他們手中的武器還低,但那些裝甲車可就不是能隨便浪費了。放下手中的食物,安迪斯開始指揮後退行動。五時四十六分,次元港在經過長達兩小時的攻防戰後首次恢復寧靜。

 

曾經前往烏薩聯邦國─能與哈洛分庭抗禮的強大對手─留學的安迪斯學習到了許多對抗哈洛軍隊所需要的知識與技巧,其中自然也包含了他們從次元外突擊地表的一貫手法。在先遣部隊架起艦隊信標的同時,次元軌道外的哈洛陸軍運輸艦也會將基地模組核心投射至地面。基地模組核心會根據艦隊信標修正下降軌道,並精確的降落在指定位置。降落過程約需要四十至五十分鐘,若這段期間之內,基地模組若失去來自地表的導航,便會產生最大可達數公里的嚴重誤差。只要能讓基地模組核心偏離降落地點無法立刻受到先導部隊護衛,沒有作戰能力的模組核心便宛如待宰羔羊般脆弱,不論摧毀或奪取這個貴重的設備都將易如反掌。

 

這是個不容錯過的機會,在哈洛人的據點設置完成後,要痛擊他們便是難上加難。是時候賭一把了,安迪斯擬定一個近乎魯莽的計畫。他將安排自己手下大部份的裝甲車投入奪回次元港的行動。同時,安迪斯為哈洛人安排了一個禮物,一個絕對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的渾球驚訝無比的秘密武器。

 

「那些自大的哈洛人竟膽敢插手干預盧沙庭的政治?是時候給那些那些傢伙一點顏色瞧瞧,等到看見我為他們準備的驚喜後,我保證他們會後悔自己竟然大老遠的跑來盧沙庭送死。」

 

 

泰勒獨自坐在哨戒塔的機槍座上,身旁陪伴他的只有一具盧沙庭人的屍體,額頭和後腦勺上各有一個洞。泰勒確信這是弧光的某人在幾個小時前完成的傑作,他們之中有不少老練的狙擊手,這種外科手術般精確的手法肯定是出自於他們。在哈洛陸軍這個以能力分級的龐大的階級體系中,漫遊人踩在許多軍團的頭上,而弧光是在金字塔的頂端。

 

不過有兩件事泰勒一直沒有搞清楚為什麼。第一件事是自己竟然沒有一腳把這個死掉的盧沙庭人踢出哨戒塔,反而和他共享這個狹小的空間。第二件事就更奇怪了,自己怎麼會和一個屍體說起話來?

 

「嘿,你叫什麼名字?」當然,死掉的盧沙庭人不可能回話。泰勒只好自己幫這位安靜的同伴想個名稱。這傢伙臉上蓄著山羊鬍,雖然這個世界的男人幾乎都留著山羊鬍,不過泰勒也懶的管了。「就叫你山羊吧,山羊。」

 

「看,這是我女友,真漂亮,對吧?」泰勒從側腰口袋拿出一張相片,不過他的視線並沒有對照片中的年輕女性多做停留。「上禮拜,我收到她寄給的包裹,合照、泰迪娃娃、信用卡,所有能代表我們之間關係的物品都在裡面,她全還給我了。狗屎,我幹嘛和你講這個,你死了耶!」

 

「真不敢相信我會和一個死人說話……」視線邊緣漫起的沙塵拉走了泰勒對同伴的注意,手動調節戰術頭盔的顯示器倍率,數不清的小貨車載著盧沙庭人出現屏幕上。

 

加上時間,泰勒開啟通訊器大喊:「督薩卡,西方地平線,他們來了!」

 

消息不花幾秒就在層層的通訊網中傳遍。漫遊人和弧光紛紛拋下手邊正在進行補強的防衛措施,移動至以次元港大門為中心設置的掩體,成為阻止來犯者前進的第一道防線。蘭特攻擊砲艇和虎鯨啟動引擎做好隨時升空的準備,雖然彈藥存量充沛,但由於早先繞了一大段遠路,油料不足的飛行器們只能停留在地面,只能在必要場合才能升空。這對於總是主動出擊四處獵殺的虎鯨駕駛員們而言,實在是比任何事都要令難過。

 

明白自己擔負著投射火力重任的泰勒,手指緊扣扳機,來回擺動機槍座,在哨戒塔提供的開闊射界中將機槍的射程與火力發揮到極限。彈尾拖曳的白光連成一線,如同甩動的長鞭,將滿地的黃沙拍上天空,也扯出督薩卡戰士體內的血液。

 

「泰勒,十一點鐘,機槍!」

 

是輛改裝過的小貨車,貨箱上設置了一個機槍台。必須要摧毀它,否則許多弟兄將會被它的火力撕裂。沒有多想,泰勒便直覺地將攻擊集中在那輛裝有機槍座的貨車。對於督薩卡戰士而言,塔上正在屠殺同伴的機槍也是個該死的魔獸,貨車上的機槍手甫一開火便是對準泰勒的位置。機槍子彈撞上機槍護盾發出了尖銳的金屬撞擊響,此刻聽來與死神的腳步聲無異,身處在機槍護盾之後,泰勒明白自己暫時迴避了死亡,而督薩卡的機槍手也是。雖然擊毀了小貨車的引擎後機槍座便不能更進一步的將戰線推前,但其強大之火力對同伴所造成的威脅仍困擾著泰勒。

 

忽然,泰勒的通訊頻道被外來者插入。

 

「騎兵,這裡是弧光的賈斯汀,聽的見我嗎?」

 

「是,請說。」

 

「我正在你的下方,準備側襲那個該死的砲座,在我們撤退時會需要你的掩護,用你的機槍火力持續射擊任何追擊我們的混球,行嗎?」

 

「收到,我會在你發出撤退訊號後開始火力壓制。」

 

「很好,開始行動。安德森、摩迪凱,我們上!」

 

只消短短幾秒,弧光便結束了與泰勒的通訊,然後他看見了有三名弧光悄悄退下交火圈,沿著戰線的邊緣離去消失。泰勒覺得有些不對勁,弧光總是以四人為一個單位行動,為何自己只看到三人?這個念頭在腦中稍縱即逝,他很快的將精神專住在眼前的敵人。

 

 

機槍座的火力壓制了友軍,而我又是位在最能有效側襲機槍座位置的人,讓機槍座沉默無疑是我必須完成的工作。這是賈斯汀向自己解釋為何要離開掩體,冒險前去摧毀敵軍機槍的理由。但事實上,真正推動他的,並不是理性的判斷,證據就是他手中所持的霰彈槍。

 

霰彈槍的主人並不是賈斯汀,而是他一位名叫利達的隊友,此刻正躺在掩體之後。在一分鐘前,利達這位弧光仍使用他的霰彈槍與督薩卡戰士對抗,然後他被擊中了,被突然出現的一挺機槍擊中。數顆碩大的子彈貫穿他的頭盔,讓他的腦袋開了花,腦漿與鮮血四散而出。

 

距離利達僅一公尺的賈斯汀親眼看見了整個過程,事情的發生令他錯愕,他簡直不敢相信利達會以這種方式死於異鄉。用顫抖的手抹去漸射到自己頭盔上的新鮮組織液,拾起倒下隊友手中的霰彈槍。怒不可歇的賈斯汀發誓一定要幹掉那個該死的盧沙庭槍手。

 

加上時間,三名弧光在戰場的南面低身前進,盔甲的沙漠迷彩塗裝雖不能讓他們與沙地融為一體,但也足夠讓全力進攻次元港的督薩卡戰士沒法注意到他們。經過了一個約有三十名達督薩卡戰士的攻擊集團,弧光到達督薩卡戰士們的側翼─一個極端危險的位置,即使督薩卡戰士沒有發現他們,來自友軍的流彈也可能令他們喪命。

 

「老天啊,摩迪凱老兄,敵人的數量比指揮部說的還要多上好幾倍。」

 

「只是三百多個輕裝士兵而已。安德森,我們甚至不需要漫遊者也能應付的來。」

 

「你忘記該死的裝甲部隊,媽的,海軍那些傢伙居然沒把它們轟掉。」

 

「我不認為那些蠻子會有更多的裝甲車,早先攻擊機解決的那幾台應該就是全部,就算還有更多,我們的攻擊機一樣可以讓他們通通消失。」

 

「希望你是正確的,這次的攻擊行動令我不安,計劃太過魯莽了。」

 

「不管如何,這都是我們的工作,對吧,賈斯汀?」

 

「沒錯,而我們現在必須專注,槍榴彈預備。」接著,三名弧光使用戰術頭盔訊速的協調行動。「開火!」

 

賈斯汀帶頭射出第一砲,緊接著是安德森,再來是摩迪凱,最後賈斯汀又射了一發。四顆榴彈依序擊中目標, 小貨車上的機槍座連同操作員一同被爆炸的火焰吞噬,另外還有七名手持步槍的都薩卡戰士也在這一輪攻擊中喪命。一些注意到背後受到攻擊的都薩卡戰士轉身對著三人所在的位置左右包抄而來,雖然他們是沒受過戰鬥訓練的民兵,但龐大的數量差與地理劣勢讓弧光們陷入進退兩難的情況,頭頂上一陣又一陣的子彈呼嘯而過,讓他們連抬起頭來觀察周遭情況都顯得困難。

 

摩迪凱估算民兵可能的位置後發射身上最後一顆的槍榴彈,這個舉動顯然嚇到了督薩卡民兵,包抄的火力明顯減弱了幾秒,然後像是要還以顏色般射回了更多的子彈。

 

「狗屎,沒打中。」

 

「你的運氣爛透了。」安德森舉手高出躲藏的沙丘,朝著子彈飛來的方向盲目射擊,迅速地打光了一個彈夾。「還不回去嗎,賈斯汀?」

 

「騎兵,掩護我們,我們要退回去了,騎兵?」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聽的見嗎,騎兵?騎兵!」賈斯汀再一次的嘗試通話,仍然沒有任何回應,只有沙沙的雜訊聲在耳邊鳴叫。賈斯汀不清楚為何自己沒法和操作機槍的漫遊者取得連絡,他只知道撤退掩護可能不會有了。

 

「幹!我就知道漫遊者都是白癡!」一聽原先說好的支援可能不會出現,摩迪凱旋即爆出粗口,只是他忘了一件事,包含他在內的弧光,有三成是來自漫遊者騎兵團。

 

在猛烈攻擊的壓制下,缺乏友軍掩護可說是寸步難行,但若待在原地不動,被殲滅也只是幾秒後的事情。無可奈何,三名弧光也只能頂著瞞天炮火,以跳蛙式移動向友軍陣地撤退,短短四百公尺不到的距離,此時卻遠的讓人絕望。

 

首先由離督薩卡民兵最近的摩迪凱移動,在其他兩人的掩護下快速奔跑,接著側身滑入一個勉強能遮蔽身體的岩塊後方。喊聲通知隊友行動後,摩迪凱立刻對追擊者作出反擊。聽到訊號,安德森拔腿就跑,然後同樣找了一個掩蔽物躲藏並且開槍還擊。接著是賈斯汀開跑,再來輪到摩迪凱,再重回安德森。

 

在民兵群中,混入了少量的傭兵─這些由安迪斯自外地招募的戰士受過訓練─他們知道如何作戰,懂的使用武器,而追擊弧光的督薩卡戰士中有一人便是這個身份。他趁著其中一名弧光更換彈夾的時候從掩體後探出身,瞄準背對自己的目標開火。

 

安德森在即將越過賈斯汀所待的岩塊時,不知為何竟然踩空撲倒在地,慌忙中他想要站起,卻發現左腿不聽使喚。

 

狗屎,我中彈了!

 

兩名弧光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衝出各自的掩體。賈斯汀是為了將失去行動能力的隊友帶離毫無保護的危險地點,摩迪凱則是盡其所能的吸引追擊者的注意力,無論何者都是要命的舉動,但兩人此時此刻並沒有時兼顧慮自己的安危,他們只知道如果自己現在不行動,安德森就死定了。

 

「你還好嗎,安德森?」

 

「死不了。」

 

「我馬上帶你離開這。」

 

拜平日訓練之賜,三人的行動流暢迅速,賈斯汀很快地把安德森拖行到一塊巨岩後,摩迪凱也隨後加入了其中,兩人一左一右側身出射擊,阻礙逼近的敵人。放棄撤退的弧光全心殺敵,不過幾秒的時間就有超過十人的督薩卡民兵死在步槍與霰彈槍的子彈之下,但這仍無法阻止督薩卡民兵的行動,弧光很清楚再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成為督薩卡民兵的槍下亡魂。

 

碰!

 

賈斯汀聽到連續的撞擊聲,與這個聲響一同出現的是胸口被人猛力連打數拳的痛楚,巨大的力量壓迫著肺,好像裡面的空氣被瞬間擠出,黑幕掩蔽視線,似乎遮蓋聽覺。有那麼一剎那,賈斯汀覺得自己要死了,但下一秒,他又感覺到空氣再次回到自己的肺。模糊的視線還有嗡嗡作響的雙耳,賈斯汀試著爬起,但身體卻像脫離意志般不受控制。當仰天倒地的賈斯汀絕望地咒罵著自己不聽使喚的身體時,一道低沉而規律的聲音自遠方傳來,這令賈斯汀感到心安。

 

是的,我認得這聲音,這是天使的聲音,能對地面降下制裁之火的,名為虎鯨的神勇天使。

 

原來,在三人前往突擊機槍座的後沒多久,就有一支正接近次元港的督薩卡裝甲部隊被發現,升空前往攔截裝甲部隊的虎鯨在路途中順手攻擊了即將包圍弧光的督薩卡民兵。即便大部份的火箭彈都已經在第一次的攻防戰中消耗,但兩架虎鯨所搭載的機砲仍發揮驚人的火力,督薩卡戰士完全沒有生存的機會,在用手上的步槍向死神做出無力的反擊後,全數陣亡。

 

「快起來,我們要走了。」在摩迪凱的呼喊下,賈斯汀的重新掌控身體,無視身體發出抗議的痛楚迅速的起身。暫時脫離險境的弧光很快的退回到哈洛的戰線。有個念頭歷劫歸來後的賈斯汀心中閃過。一定要找機會請那些飛行員喝一杯。

 

 

「剛才真驚險,那些步兵再過幾秒就死定了。」

 

「我搞不懂他們老喜歡讓自己身陷險境的原因,胡狼十六。」

 

「或許是因為大腦構造不太一樣。」

 

「說不一定他們根本沒這玩意兒。」

 

「也難怪他們當不了飛行員,不是嗎?尼羅鱷零五。」

 

「呵呵,太笨的人飛不上天。」

 

比起督薩卡民兵的血肉之軀,鋼鐵猛獸才是虎鯨們要對付的目標。順手解決地面友軍的小麻煩,他們便全速前往被通報發現有督薩卡裝甲部隊的地點,虎鯨緊貼著地面飛行,隨著地形的高低起伏而上上下下,很快便到了能目視目標的位置。兩名飛行員調整了渦輪引擎的推進方向,讓機身維持在空中不動

 

「尼羅鱷十六,我看見了十三台反人員裝甲車,還有一台多管火箭發射器。」

 

「胡狼十六確認,發現十三台反人員裝甲車,多管火箭發射器……數量修正為二台。」

 

「尼羅鱷零五確認,多管火箭發射器數量為二。老天,他們怎麼弄到這麼昂貴的玩具?」

 

「我倒是比較想知道他們怎麼躲過海軍的轟炸。」

 

「海軍總是丟三落四,所以需要我們。」

 

「或許你說的對,來辦正事吧尼羅鱷零五,我的火箭彈剩下兩發,你剩多少?」

 

「還有四發,但我們無論如何都要發動攻擊,別在意這個問題了。」

 

「同意,那麼開始行動吧。」

 

「覆誦,開始行動。」

 

兩架虎鯨先是繞行至車隊前方,然後一左一右向著車隊飛去,胡狼十六瞄準領頭車輛,機身兩側發射的反裝甲火箭彈將領頭的兩輛反人員裝甲車(十六零)變成了火球,尼羅鱷零五也以相同的方式將位在隊伍中間,兩台多管火箭發射器前後方的反人員裝甲(零五二)車摧毀。

 

督薩卡裝甲部隊在受襲後停止前進,車隊改變配置,剩餘的裝甲車圍繞住移動緩慢的火箭發射器,並且準備車頂的武裝來對抗敵人。搭乘在裝甲車上的督薩卡傭兵也紛紛帶著反裝甲武裝下車。

 

「嘿,十六看哪,那些人竟然繞著多管火箭發射器設起防線啦,就像牧羊人賣力保護他們的羊一樣呢。」

 

「如果我們的火力夠充沛,這些牧羊人馬上就會和他們的羊一起蒙主寵召啦。」

 

「可惜我們只能再拆他個兩台,乾脆用火箭彈直接擊毀火箭發射器,然後丟著剩下的裝甲車不管?我實在不愛做一頭撞進火網的危險事。」

 

「危險?尼羅鱷零五,我當面嘲笑危險。剩下的傢伙還是會繼續向著次元港前進,現在不清掉只會帶來更多麻煩。」

 

「咻─(口哨聲),那就上吧,我帶頭。」

 

以最後的火箭彈做為開幕,虎鯨像是兩隻凶惡的狼,開始襲擊裝甲車隊。他們一次又一次的飛越目標群,飛行器的裝甲將軟弱無力的機槍子彈彈開,飛行員靈巧的操縱讓虎鯨避開一發又一發的反裝甲火箭。設置在機首下端的機砲跟隨著駕駛員的視線四處掃射,攻擊的目標以持有反裝甲武裝的督薩卡傭兵還有裝甲車頂上的重機槍為最優先,接著是會嚴重威脅友軍的兩台多管火箭發射器,最後是殘餘的裝甲車。

 

「全部清除。」

 

「全部清除。」

 

「真是龐大的車隊。」

 

「曾經是,十六。而且我們該回去了,寶貝們油料沒剩下多少啦。」

 

「再過一會兒,就可以好好替寶、反裝甲飛彈!反裝甲飛彈!快閃!」

 

一名在裝甲車內的督薩卡傭兵在幸運女神的庇佑下躲過了屠殺,躲藏在車體殘骸之下的舉動也讓她沒被盤旋上空的虎鯨查覺。很快的,她等到了機會,趁著兩架攻擊機調頭準備離開的時機,督薩卡傭兵爬出殘骸,扛起身旁的反裝甲火箭,瞄準較近的一台發射。不幸的,目標在千鈞一髮的時刻閃掉了火箭。督薩卡傭兵然後不慌不忙的扛起另一管反裝甲火箭發射,這次的攻擊著實命中目標的引擎,但卻沒將它擊落。

 

該死。這是督薩卡傭兵生前最後的想法,她在心中暗罵後就被目標旁的另一台虎鯨用機砲打成一攤肉泥。

 

「零五,你還好嗎?我看見你左邊的引擎在冒煙。」

 

「它還可以運轉,但不知道能撐多久,我必須盡快降落,上路回家吧。」

 

 

(時間),圍攻次元港的督薩卡部隊開始撤退。

 

明白次元港已經守住的查維斯開始在腦中默想這次戰鬥的傷亡,隊上的弟兄有幾個人受傷無法行動,但沒什麼大礙,只要得到適當的治療就能再次投入戰鬥。令人惋惜的是負責哨戒塔的泰勒,在機槍座被火箭彈直接命中後,他因為爆炸的衝擊力被震出塔外,自十幾公尺高的地方落下而且頭部先著地。爆炸和摔落,整整死了兩次,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死亡是幹這行的主要風險之一,查維斯很清楚這點,但親密夥伴慘不忍睹的遺體,再加上早先被擊倒的一名弧光,兩者打擊了他的自信。死亡不再遙不可及的統計機率,而是隨時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厄運。死亡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不會因為聰明、強壯、英俊、勇敢或是其它理由而忽略任何人。在這個環境之中,唯一能讓人活的久一點的辦法,就是接受自己死定了的事實。

 

還不到能鬆懈的時候,隨時為戰鬥做好準備,絕不虛擲寶貴光陰,這才是漫遊人騎兵團該有的表現。查維斯甩開心頭上的陰影,將注意力集中重新補強防衛線的工作上。從突擊艇上將彈藥補足;在防衛線兩側設置反人員地雷;調整重機槍的部屬位置─這點倒不用查維斯費心,因為他隊上的機槍手已經陣亡了;最後是拆下次元港機庫裡的飛行器殘骸盡其所能的提升掩體強度。

 

經過了(時間),以次元港大門為中心的新防衛線完成佈署。除了負責偵查點的騎兵外,大部份的漫遊人都趁著這個空檔休息恢復體力。由於這次的任務性質,幾乎所有隊員都沒有攜帶水壺而將身上的空間盡可能塞滿彈藥,珍貴的乾淨飲用水被優先用來清洗傷患的傷口,剩下的部份才輪到騎兵們飲用。水壺在每個人之間輪流傳遞,當輪到查維斯時,他正好看到遠方天空有一個小小的黑點,他心想那是虎鯨帶著滿滿的擊墜星星回來。淨水緩緩流入,查維斯讓它們在口腔中多待了幾秒,然後連同口中的沙塵一同下肚。

 

將水壺傳給下一人時,查維斯想到一件事:虎鯨有兩台,但遠方的黑點卻只有一個,這代表其中一架虎鯨恐怕是遭遇了不幸。只是還來不及為逝者感到難過,查維斯就知道自己錯了,一位蘭特飛行員的呼聲帶來令所有人震驚的消息。

 

「那飛機不是我們的人!」

 

黑點越來越近,現在已大到能看出輪廓,確實不是那兩台虎鯨,而且看樣子是來者不善。漫遊人此時沒有任何防空武裝,弧光更是不可能會有,唯一能仰賴的蘭特砲艇正緊急升空攔截,即使它們身上也沒有攜帶專門用來攻擊空中敵人的裝備。

 

不名的飛行器又更接近了些,查維斯舉起步槍瞄準,透過瞄準鏡他看到了熟悉的外型。小時後,查維斯的臥室上吊掛著一架古老的飛行器模型,是依靠機首螺旋槳產生推力的設計,除了自己的臥室外,他只在博物館看過這東西。眼前的飛行器雖然外型不盡相同,但查維斯仍然肯定這東西和自己房間上掛的是同一時代的產物。

 

不名飛行器輕易的突破速度遠不及它的蘭特,持續向著次元港逼近,目標明顯是艦隊信標。

 

步兵們開始朝天空開火,但就像這些攻擊不存在般,飛行器一路飛越大門、廣場、機庫和起降場,最後撞上了設置艦隊信標的地點─次元指揮塔。飛行器上攜帶的大量爆裂物重創了建築,塔台崩毀倒塌,裡頭的艦隊信標也跟著被掩埋在瓦礫堆中。

 

看著這個超乎想像的畫面,查維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失去導引的模組核心降落在一個相當微妙的位置,這地點與次元港中間夾著一道佈滿防空火砲的山脈─也是安迪斯手下的數個藏身據點所在─這道山脈將能有效阻斷身處次元港的哈洛人前往支援模組核心的最短路徑。這本來是件好事,但壞就壞在模組核心降落的降落地點同時也是不久前哈洛軍漫遊人的登陸位置,安迪斯當時在附近的手下早被那些野蠻人屠殺殆盡,而安迪斯又為了集中力量攻擊哈洛的艦隊信標,並未調派部隊填補空缺。模組核心附近只剩下零散的武力,在據點的人馬前往該處形成有效戰力時,哈洛人的空降部隊恐怕也降落到地面上進行防衛。

 

靠著情報操控讓哈洛人誤將多個平民村莊當成督薩卡戰士的據點進行轟炸,讓隨之而來的憎恨與憤怒為督薩卡招募新血,同時製造際輿論來打擊哈洛人,逼迫他們退兵盧沙庭,這個主要目標已經完成。奪取模組核心的行動則是安迪斯自己的決定,這個錦上添花的戰果可以增加他手下人馬的力量,進一步強化他在組織中的影響力,但現下的情況,倘若對哈洛人的模組核心發動攻擊失敗,造成的損失恐怕會直接打擊他的地位。

 

次元港的漫遊人到達所需的時間、山脊中的督薩卡戰士到達所需要的時間、哈洛人空降部隊所投入的戰力、自己手下能立刻投入包圍的數量,這個環境下奪取模組核心的成功率到底有多高。該怎麼做?安迪斯在心中盤算著。

 

 

哈洛陸軍的優秀飛行員,代號尼羅鱷零五的虎鯨攻擊機駕駛─雷妮,現在正面臨前所未有的難關,他孤身一人在滿布督薩卡戰士的山谷中,唯一的武器是陌生的手槍。

 

回到稍早之前,由於艦隊信標被督薩卡意料外的攻擊摧毀,以漫遊人騎兵團為核心的次元港部隊迅速的破壞了任何港內有價值的設施,隨即開拔前往支援基地模組核心。由於機隊燃料與時間的雙重限制,他們不得已選擇冒險直接穿越佈滿防空火力的山脊。在遭遇了預料中的猛烈對空火網後,除了蘭特和虎鯨各有一架因為督薩卡的攻擊失去動力而墜機外,機隊大致上是完整的脫離山區。

 

雷妮就是墜落虎鯨的駕駛員,在落下過程中她憑著自己高超的技術還有大量的好運讓愛機成功迫降在山坡上,避免自己落得蘭特突擊艇相同的慘況─墜落山崖全員死亡。此刻雷妮正藏身在一個巨大岩塊的陰影之中,從岩塊的縫隙間,她看見了遠處的虎鯨殘骸旁很快地聚集了約三十名盧沙庭人,在確認駕駛艙內沒有人後,便三五人一夥的分開行動,明顯是要來獵捕自己,她從巨岩的夾縫中悄悄離開,向著遠離盧沙庭人的方向開始移動。

 

隻身在滿佈敵意的山谷中逃竄,雷妮將身上的裝備幾乎全數拋棄,只求能夠讓自己跑得更快些。沿著山脊傾盡全力奔跑,即便身體向她發出強烈的抗議也沒有停下,不知道跑了多長的距離,雷妮發現了一個長滿茂密灌木叢的土丘,她第一次停腳步並且仔細觀察四周。或許雷妮的運氣真的很好,她停下的位置正巧幾隻督薩卡巡邏隊的中央,如果她再向前移動的話,肯定會被立刻發現。但好運也僅只於此,掌握了雷妮大概行蹤的督薩卡戰士正緩緩向她所在的地點靠近,要衝出去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督薩卡戰士的搜索圈已經小到無法讓她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脫身。

 

雷妮想起了自己曾看過的一些有關盧沙庭人的影像記錄─內容是處刑被俘擄的敵對派系成員─這些畫面令她感到害怕。督薩卡巡邏隊越來越接近,疏於練習的武器讓雷妮難以掌握,因緊張而冒出的汗讓問題加劇,但能依靠的卻也只有它。

 

恐懼壓迫著雷妮的心,在心理壓力到達頂點時,雷妮開槍了,聲響意外的大,大的遠遠超出她所想像。

 

槍聲嚇到了雷妮,還有超乎想像的畫面也一樣令她震驚,子彈捲起的煙塵幾乎無法透視,她肯定這絕對不是手中的武器該有的火力。這陣攻擊在自己與督薩卡戰士間切出了一道阻隔線。突如其來的掃射讓督薩卡戰士紛紛退離雷妮所藏身的灌木叢,隨即四個長條型的巨大物體以極高的速度衝向地面,其中一個甚至就落在雷妮身旁。然後爆炸的聲響傳出,雷妮看見巨大物體的其中一個部份被直接炸離本體,接著一個身著白色護甲的人影從巨大物體中翻身而出,開始攻擊不知所措的督薩卡戰士。

 

靠著奇襲的優勢,突入的四人很快的將在場的督薩卡戰士全數擊倒。雷妮看著對方走到身前,蹲下來後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盯著自己猛瞧,一會後才像是恍然大悟般地讓頭盔前端的部份開啟,露出比雷妮想像中要斯文許多的面孔。

 

「有受傷嗎,飛行員?」還未從震驚中恢復的雷妮只是搖搖頭。

 

「可以走路?」這次的回答是點頭。

 

「很好,我們是雪鷹兵團的人,將會帶你離開這裡。」長相斯文的雪鷹將雷妮從地上拉起,另外三名雪鷹也在這時後聚集到雷妮的身旁,她想起了這隻部隊─哈洛陸軍的雪鷹突擊兵團。

 

接下來的一分鐘,四名雪鷹開始討論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因為逃亡過程中拋下了戰術統合頭盔─而被排擠在討論之外的雷妮只能默默的看著他們。

 

一、二、三、四,就只有四個人嗎?雖然雷妮很感激他們的到來,但在這個佈滿敵對士兵的地區,她仍懷疑只靠四個人究竟能戰鬥到什麼樣的程度?更不用說還帶了自己這個拖油瓶。

 

雷妮一邊想著的同時,雪鷹們的討論似乎也結束了,除了一開始與她對話以外的雪鷹集體向著北修改方位邊移動。

 

「飛行員,怎麼稱呼你?」

 

「雷妮,漫遊人騎兵團的雷妮‧克特少尉。」聽見這個回答後,長相斯文的雪鷹愣了一下,然後煞有其事的像雷妮自我介紹。

 

「雪鷹突擊兵團的葛瑞爾‧安羅中士。」這時雷妮發現自己會錯意了,名叫葛瑞爾的雪鷹問的只是代號,怎麼自己把姓名告訴他了。

 

「雷妮少尉,你失事的地點是個很好的降落區,我們返回該處直到接應的友軍到達,而將你擊落的那個防空陣地會由我的夥伴清除。」

 

「但那兒敵人可能會包圍我們。」雷妮伸手接下葛瑞爾遞給自己的綁腿,裡面裝的他所攜帶的全部手槍彈夾。

 

「少尉你應該知道的,我們是雪鷹,雪鷹總是身陷包圍。」

 

「可是……」

 

「別擔心,雷妮少尉,別擔心,我會保護妳直到平安回家為止。」似乎是想安撫雷妮的不安,葛瑞爾拍了拍她的肩膀,加上時間,兩人起程返回墜落現場。

 

兩人在兩道山壁間所夾的小路行走。一路上葛瑞爾總是走在前頭四處探查,雷妮則遵照指示小心翼翼的跟著。由於次元港與模組核心兩場攻防戰,山區中的督薩卡戰士幾乎全數離去,剩下的人手也因為另外三名雪鷹的行動而往鄰近的防空陣地集中,兩人完全沒有碰上任何戰鬥。

 

恐懼漸漸自心中散去,精神不再緊繃的雷妮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戰鬥。不同於自己平常駕駛攻擊機,目標被擊毀後僅僅只是變成爆炸的火光,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變成屍體,這個事實衝擊著雷妮的感官神經,她開始對這些他們的死感到難過,即便他們在不久前還想要追殺自己。胸中的鬱悶找不到宣洩的管道,好想要向誰一吐為快,在彎過一個髮夾般的曲道前,雷妮不自覺地開口叫了眼前那位雪鷹的名字。

 

「你還好嗎?」

 

看到對方用擔心的表情望著自己,雷妮的好勝心被激起,壓下心中負面的情緒,不服輸的對著回答:「好極了。」

 

「那就繼續走,快到目的地了。」

 

就在兩人即將起步時,熟悉的步槍聲響從山壁上傳出。飛行員神經立刻做出反應,雷妮準確的將視線投往聲音的來源,緊接著是一道巨大的力量從側邊將自己推倒在地,然後衝擊的來源用近乎咆嘯的語調對著雷妮喊聲。你現在可不是在攻擊機裡啊!

 

將雷妮與自己安置在一塊足以遮蔽兩人的巨岩後,葛瑞爾探出身體朝著攻擊的來源施以威嚇性的射擊,並在督薩卡戰士還擊時躲回巨岩後方

 

「該死的,這巡邏隊起碼有十幾個人。」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撤離地點再過一個彎就到了,等我發出信號,我要你盡全力跑到那,明白嗎?」

 

「那你怎麼辦?」

 

「我會在這裡拖助他們的腳步……老天,你別管我,跑就是了!」

 

「知、知道了!」

 

沒等自己的回答說完,雷妮就看到雪鷹衝出巨石,拖著一條由子彈打起的塵煙滑入十公尺外另一較小的岩石。葛瑞爾往兩人中間投出了煙霧彈,瞬間噴發出的綠煙遮蔽周遭的景物,這時不論是督薩卡戰士或雪鷹都從眼前消失,在吵雜的交火聲中雷妮聽見煙霧的另一端傳來要自己快跑的聲音後,她便開始狂奔,像是擠出全身所剩的所有能量般一路不停的跑回攻擊機的殘骸旁。

 

接下來該做什麼?幾乎無法思考的雷妮直覺地的坐回攻擊機的駕駛座,在熟悉的座椅上,雷妮的胸口急遽的起伏,為全身上下的細胞貪婪地搾取空氣中每一分氧氣。隨著身體逐漸的平穩,雷妮也開始重新掌握狀況─由於不久前才為了減輕負擔將整合通訊系統的頭盔丟棄,她只能憑著遠處傳來的聲響推測當下的情況。

 

槍聲代表戰鬥未停,也代表那位單獨對抗十餘名督薩卡戰士的雪鷹還未被擊倒,但恐怕也再撐不了多久。經過了短暫的時間,雷妮不清楚是幾秒或幾分鐘,只知道交火的聲響消失,四周再次歸於寧靜。絕望的雷妮為了犧牲的雪鷹祈禱,什麼也做不了。

 

 

時間,夏露行動結束。

 

哈洛軍成功在盧沙庭設立據點,但由於過程中過度低估督薩卡勢力,兩架哈洛軍的飛行器遭到擊毀以及近五十名的地面部隊人員身亡,夏露也因此成為哈洛軍近年來損失最嚴重的一次戰鬥。

 

而以此作為開端的永恆國度作戰,在經歷了血腥與死亡的一年又九個月後宣告終結。以哈洛為主的米約組織維和部隊撤出盧沙庭,留下爭鬥不休的地方軍閥在那黃沙滾滾的世界繼續彼此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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